《容斋随笔·古迹不可考》译文与赏析
古迹不可考
古迹不可考
【原文】
郡县山川之古迹,朝代变更,陵谷推迁,盖已不可复识。如尧山、历山,所在多有之,皆指为尧、舜时事,编之图经。会稽禹墓,尚云居高丘之巅,至于禹穴,则强名一罅,不能容指,不知司马子长若之何可探也?舜都蒲坂,实今之河中。所谓舜城者,宜历世奉之唯谨[1]。按张芸叟《河中五废记》云:“蒲之西门所由而出者,两门之间,即舜城也,庙居其中,唐张宏靖守蒲,尝修饰之。至熙宁之初,垣墉尚固。曾不五年,而为埏陶者[2]尽矣。舜城自是遂废。又河之中泠一州岛,名曰中耼,所以限桥。不知其所起,或云汾阳王所为。以铁为基,上有河伯祠,水环四周,乔木蔚然。嘉八年秋,大水冯襄,了无遗迹。中耼自此遂废。”显显者若此,他可知矣。东坡在凤翔,作《凌虚台记》云:“尝试登台而望其东,则秦穆之祈年、橐泉,其南则汉武之长杨、五柞,其北则隋之仁寿、唐之九成也。记其一时之盛,宏杰诡丽,坚固而不可动。然数世之后,欲求其仿佛,而破瓦颓垣,无复存者。”谓物之废兴成毁,皆不可得而知,则区区泥于陈迹[3],而必欲求其是,盖无此理也。《汉书·地理志》,扶风雍县[4]有橐泉宫,秦孝公起。祈年宫,惠公起,不以为穆公。
【注释】
[1]宜历世奉之唯谨:应当世代小心谨慎的奉祀。[2]雍县:今陕西凤翔。
【译文】
郡县的山川古迹会随着朝代变更、地形地貌的推动迁移而发生变化,大都已经不是原来看到的样子了。像尧山、历山,许多地方都有这样的山名,都称是当年尧、舜活动过的地方,其地理图形被编进图籍中。会稽的大禹墓,据说位居高丘的顶端,对于禹穴,就只是牵强命名的一个裂缝而已,就连手指都不能容下,不知当时司马迁是如何去探求禹穴的?舜的都城蒲坂,实际上就是现在的河中府(今山西永济西)。所说的舜城,应该世代谨慎小心的奉祀。根据张芸叟的《河中五废记》中记载:“蒲坂城西的出入口,两门之间,就是舜城,其中又有一座庙。唐朝张洪靖管理蒲州,曾经修葺此庙。到宋神宗熙宁初年,那里的城墙还相当坚固。不到五年时间,就被烧制陶器的人挖空了,舜城那时就被毁灭了。另外,河中建造一座小岛,名叫中耼,用来固定桥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说这座小岛是唐朝汾阳王郭子仪所建造的,用铁柱为基,岛上还有河伯庙,它的周围都环绕着水,乔木茂盛。宋仁宗嘉祐八年秋天,大水泛滥,这座小岛被大水冲刷得了无痕迹。中耼从此也就消失了。”像这样坚固的古迹都能够遭遇这样的命运,其他的古迹就可想而知了。苏东坡在凤翔时,曾写《凌虚台记》说:“我曾尝试着登上高台向东眺望,看到的是当年秦穆公祈年宫、橐泉宫的遗址,向南眺望,看到的是汉武帝的长杨宫、五柞宫的遗址,向北眺望,看到的隋仁寿宫、唐九成宫遗址。这些遗址在当时都是非常有名的宫殿,宏伟壮观,坚不可摧。然而数世之后,想要再看到当年的壮美景象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看到的只有破墙烂瓦断壁残垣,以前的宫殿已经不复存在了。”所以说事物的废兴成毁,都是不可预料的。如果只凭着一点点残留的古迹,就想求得其真实面貌,这是不可能做到的。据《汉书·地理志》记载,扶风雍县(今陕西凤翔)有橐泉宫,是秦孝公建造的。祈年宫是秦惠公建造,不认为是秦穆公所建。
【评析】
洪迈用古今废兴成毁的历史,抒发“物之废兴成毁,皆不可得而知”的感慨,由此推出世事均不能以“区区泥于陈迹,而必欲求其是”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