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约翰·罗斯金《约琼尼眼中的威尼斯》抒情散文鉴赏

作者： 〔英国〕约翰·罗斯金

【原文】：

你想过吗?当他生平第一次把他的那双眼晴——青年人的秀美而明敏的眼睛——睁得大大时，他所见到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世界吗?真的，什么样的一个奇伟的世界，——自山麓至海滨；——什么样可爱的人生，当他，作为一个少年，第一次踏进那座云石之城——而且连他自己也化成了它的一颗火热的心?

云石之城吗?——我上面用了这个词吧?不，那简直是黄金之城，到处翡翠铺地，气象万千。的确，那里的每座尖塔每栋角楼，都是错彩镂金，翠雕玉饰，辉煌熠耀，光品照眼。其下，纯净无瑕的海水喘吁深深，一往一复，永无止息，回波潋滟，一色新绿。正象那气度深沉，威仪穆肃的大海那样——伟大的威尼斯人在这里曾经势焰薰天，勇武盖世；正象那森然林立的雪花膏石的柱群一般，多少娉婷娇美的仕女少妇也曾在此环伺鹄立；自顶至踵，威严大度的赳赳武士也曾在这里雄视阔步，他们那微露头部、色作海藻绿的青铜铠甲自其殷红披风的褶叠处射出耀目的光芒。正襟危坐堂上，勇毅、忠贞、坚忍、深沉、一秉至公、毫不徇情——一言而定命运的，则是元老院的衮衮诸公。正是在这里，在这浪打潮回、水净沙明的圣洁岛屿的微波拂激之下，她的无数豪杰才俊曾经光荣或欣慰地死去，致使这里令名藉藉，忠骨遍地。这里这里确是一片神奇国土，自成一个世界。它座落于一带海波之上，以疆土论，并不广大；晚睛之时，自船头远望，夕阳红尽处不过一条静止不动的金带而已；但若以声势论，则自其舟行者看来，却仿佛他们正在泛槎于高天广宇之上，那里自身便是一座巨星，它的东面一角宽阔无垠，直逼霄汉。那里人世间的一切机巧心计、闲愁俗念乃至生活中的种种凡庸琐细都被荡涤净尽，不复存在。夜色渐浓，皓月当空之际，那动人心魄的街市之上绝不见半点邪恶与混乱；这时洋洋盈耳的唯有海波的不断喧嬉，仿佛音乐一般，大音镗鞳，庄严宏伟，瞬息万变，但也有时万籁俱寂，水波不兴。在这里，不坚固的城垣当然站立不住，更不必说简陋的草舍茅屋了。这里所需的乃是磐石之固，以及各色玉石镶成的坚硬地面。而市街的四周，极目所见之处，但见柔波粼粼，纤尘不染，纯净得令人心羡；因为在那片晶莹的水域之上是无花可长，寸草不生的。来自阿尔卑斯山高空的阵阵爽冽清气，恍如梦境一般，吹至陶斯里海滨便风势不竞，及岸而止；帕杜亚群峦伸入海中的无数岛屿，苍葱蔚蓝，隐隐浮现于辉煌的西方海天之间。头顶上方，和风与火云正在姿意戏谑，天际相逐；——其光明来自北国，其芬芳来自南方，其夜晚的星空与晨曦的清明则完全消失在那高拱的天穹与环抱的广海的无尽的光汛之中。

(高健 译)

【作者简介】：

约翰·罗斯金(John Ruskin，1819——1900) 英国作家、艺术批评家，著有《现代画家》5卷、《建筑的七盏明灯》、《时至今日》、《芝麻与百合》、《野橄榄花冠》等艺术论著和散文集。他的散文极富色彩和音响之美，在英国被公认为“美的使者”。

【鉴赏】：

约琼尼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威尼斯派画家，本文是作者根据他的作品对十五世纪的威尼斯所作的想象性描写，体现了作者的某种理想。他将威尼斯写成一个人间天堂，流露出对于它的悠久历史、灿烂文化、美丽城貌的想往和赞叹之情。

本文最突出的特点是丰富的想象和瑰丽的语言以及蕴含其中的浓郁的感情色彩。

作者极力渲染了威尼斯作为“黄金之城”的辉煌壮丽，把它写成了童话般的仙境：翡翠铺地、错彩镂金，在这样一个仙境中“伟大的威尼斯人”塑出他们“可爱的人生”：作者将仕女少妇、武士、元老以及为国捐躯的豪杰才俊一一列出，体现了对于威尼斯人的景仰之情，接下来便详细描述威尼斯这“奇伟的世界”。突出了威尼斯超尘脱俗的美，“那里人间的一切机巧心计、闲愁俗念乃至生活中的种种凡庸琐细都被荡涤净尽，不复存在”，将威尼斯写成一个人间天国，使人不由得心生向往之情。

这种浓厚的理想化色彩体现了作者的内在感情与追求，他渴望着一个有着辉煌灿烂的文明的国家，一种淳厚的道德观念统治的社会制度，因此他对中世纪的威尼斯极尽赞美。

本文的语言华丽精美、色彩缤纷，正适于表现威尼斯那无与伦比的辉煌灿烂，使全文呈现出一种绚丽夺目的光华与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