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鹏杰《杨鹏杰散文二题》

有一种旅行，叫故土难离

喜欢一个人迎着高楼林立、苍松翠槐间或隐或现的晚霞夕照，彳亍于青城熟悉而陌生的蜿蜒街巷，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域和不同的风景中，就那么不快也不慢地朝着无需设防的方向信步而行……可以随心地观望排起长龙的过往车辆和时而行色匆匆时而悠闲踱步的人群，透过那一张张不同的面孔，仿佛一段段或擦肩而过物我两忘或有了结局而倍加思念或难以结束而徒增念怀的故事正在不断地讲述人生；可以惬意地为了一座不知何时落成的新奇建筑的伊斯兰风格或者一方沿途的杉松共印与一隅街心的亭廊花草而驻足，似乎天地苍穹与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的同城相守本身就是都市生态蕴育的生命之旅，于风雨兼程中将追寻幸福花开的奇迹变成了一份行走千里唯有家乡最美的演绎。

走得累了，寻着旧城县府街桥边一处复古主题公园的石凳、长椅歇歇，哪怕掸去浮尘、就地而坐，在生养自己的家乡每一寸土地上曾经问天能有几人识、问地能有几人知地孤单走过，不论冷冷地流星艳丽飞多久、不管姗姗地繁花绚烂开几时，此刻再也不必徘徊往哪里走，不用犹豫是否为谁停留。忘却自己的背影，率性地抛掉那张俗世中强颜欢笑的面具随西河奔流而去，唯用心聆听伊利广场上一位长裙飘逸女子的竹笛清悠，静看仰躺在藤椅里半睡半醒的回族老人的旱烟飘渺，凝望华灯初上时掩隐在青松葱茏、塔尖穹顶里的月亮楼剪影……忽然发现，原来别处仰望不到的美丽景致，就在家乡呼和浩特那渐进夏夜温情的梦醒时分。

此刻，随性的脚步已然沿着扎达盖河南岸的小径走出许久，这何尝不是一种旅行，一种没有车马劳顿的愁苦，没有背负沉重的行囊，只有一个看似孤独的身影在简简单单、自自在在地用心找寻着沿途另一番随历史去回的塞外风情。不论是莘莘学子、警营卫士还是身为人父、敬老携幼，为了从昔日煤油灯到如今霓虹闪烁的黯然心动，为了从过去泥泞土路到现在柏油大道的豁然开朗，为了从儿时懵懂的温饱渴望到不惑之年的丰裕淡泊，一张张泛黄的火车票根将几十载的辗转颠簸总归投入了人间灯火与星光交相辉映的青城怀抱，不再因一时的任性让相拥故土的缘分滑落指间，不再因片刻的犹疑让守候亲情的机会擦肩而过。最真最美的相遇往往就在生活的转角、人生的弯道，错过了晨曦的雨露，还可以收获晚霞的温润，读懂了朝花的绽放，就不要吝啬夕拾的繁华点滴。

当又一次夜深人静，用文锋琴心的步履悄悄走进家乡的梦境，再感受一次土默川大地的体温，呼吸一腔满城丁香的芳菲，远眺一回黛色青山的迤逦。回眸这样一种旅行，在自己的家乡行走，与塞外名城——草原明珠对望的激情早已撞开沉痼紧闭的岁月之门，仿若一颗伴月星辰的深邃眼神划过寂寥的夜空，和着大地母亲的细语呢喃，将无限的期颐渲染成塞外长天上那盏照亮心海的航灯。如此怎能不放慢行走的步伐，将这样一种远离喧嚣、善待生活、尊重生命的旅行尽可能的延续？延续着一份快乐、舒服、暖暖的感觉伴着信守承诺、珍惜情缘的爱之私语从容地穿行在家乡的每一条街衢；延续着一段怀乡的浪漫、一缕待哺的温馨、一份游子与家乡情深共振的奇妙感应，始终若即若离地将再无旁人能分享的幸福回归悄然融入值得一生拥戴的故土难离；延续着一言一个世纪向另一个世纪交替，一语一颗心将另一颗心包融的神圣约定，成为守候彼此生命之旅的另一份唯一。

今夏有雨

今夏的雨，是一脉流转着青城街巷而游离在都市霓虹的诗行，纷纷扰扰如天织的五彩丝线，沉吟在深秋盛典来临的风尘中慵懒滑过草原暮色里那双布满愁怨的眼眸，穿越街衢的烟霭和西河的余霞，任清凉莹润的雨珠伴着怀乡的泪水拂过微红的面颊，于是让心怡的雨沁久久地期盼着如歌行板的水世界，将生活的洗涤化作一幅无框的画作在梦回故里的笔触间涂抹无名的心墙。

期盼一场雨，从儿时的蜿蜒长巷。不论是黄昏还是午后，德胜街的尽头总会出现一副虽在烈日疾风中显得羸弱疲惫却又时时透着一股曾经军旅、刚直不阿的父亲的高大身影，当酷暑难耐的盛夏炽热而漫长，一场轻轻的落雨一定会抚慰着父亲因暴晒龟裂的臂膀和长满老茧的双手，将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辛勤劳作化为一份渴求富足、赐予新生的于世清凉。多少年后，当我己为人父，才更深地体会到那份博大浓重的爱如雨露如潮水般悄然滋润着每一寸成长中的心灵净土，有雨在、情更长，每一段人生旅程上的风景都会镌刻在海角天涯，留存着大爱无边、岁月不老的容光。

期盼一场雨，给草原的绿野天苍。当太阳的光芒洒满希拉穆仁的广袤无垠太久太久，风云已然牵手在炊烟升起的蒙古包旁，舒卷着人烟稀疏却不再让人心生寂寞哀伤，听醉了琴声悠扬、牧歌嘹亮从此不再暗影自怜、孤芳自赏的夏雨行走的方向。来一场孕育了一个世纪的雨吧，淋漓酣畅间再大的压抑和惆怅，再多的阴霾和迷茫都将淡忘于江湖，有雨在、莫彷徨，重拾绿野芬芳，将一声声额吉的呼唤续写成雨中温馨而亲纯的鸿途志向，再次将骏马奔驰、羊群满坡的动感随着马奶酒、酥油茶的弥香定格在遥远的地平线上，逶迤着伸向风云际会、梦想起飞的远方。

期盼一场雨，在魂牵梦绕的家乡。曾经暂别家乡十多年，似曾相识的零星记忆若这疏疏细雨，悄无声息地落满土默川大地。闪烁的霓虹在雨雾中与星空的璀璨遥相呼应，早已取代了小时候的灯烛昏沉；旧时的小院、低矮的土屋摇身变成座座高楼大厦如出海的蛟龙腾展着塞外民族的雄宏大气而傲立东方；洁净宽阔的柏油路让人脚步轻盈，道路两旁的侧柏、丁香、国槐、梧桐……在徐风轻拂下散发着雨中独有的清香，再没有了昔日的土巷泥泞、尘灰飞扬。漫步在细雨斜织的东河两岸，儿时那段饥渴难耐的暑热和浮躁，已然在雨叶滴翠、风拂心动的小径曲幽中转化为一份安然的绿意，让你沉醉在人与自然的和谐、宁静、淡泊中快乐徜徉。

期盼一场雨，致青春不老的时光。一直在寻找，像黑夜渴望光明、寒冬渴望暖春，当迎着风、迎着雨，把盏夏夜时分的同心守望，终于邂逅了一场可以尽情体会人生清明、岁月涤净、意浓情长的雨之恋歌。再次用心聆听落雨的滴答，如冥冥中循着一曲《草原雨，草原湖》和《让雨下吧》的经典而放飞着与天地共鸣的和弦。此刻的细雨清流汇聚而成的大河浩荡，不正是内心追寻了许久的青春张扬和不老情缘嘛。有雨在、心就在，只要心是暖的，轻叩心扉时，最真的爱意与善良自会充盈每一处精神家园；有雨在、情就在，只要情系家乡，仰望长天时，青春不老的时光就会随着雄鹰展翅，迸发出无穷的力量和无限的希望朝着更为广阔的天际翱翔。

杨鹏杰

呼和浩特市作家协会会员，《青城党风廉政》编辑部副主任，兼任环球出版社编审。作品散见于《《四川政协报》《福建日报》《内蒙古日报》《北方新报》《呼和浩特日报》《北京晚报》《今晚报》以及新华网、人民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