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京《回到村庄（组诗）》

小溪写下涓涓，柳树婀娜

荷塘静立在村旁

风吹槐花的馨香飘满大街小巷

我的田野，招手的麦浪

那真实的麦穗，锋利的麦芒

仿佛听到磨镰刀声

仿佛看见麦场的繁忙

我必须用盈满眼眶的泪水

来赞美这灿烂时光

想出嫁的麦子

阳光拉了一下麦子的手

麦子像含羞的少女

摇曳着金色的微笑

田野约风来

开始了盛大的歌舞

麦子希望被农民娶回家

在洞房里过上幸福的日子

布谷鸟看见了麦子的心思

在村庄的空中低飞

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不喝酒

不喝酒就节省了

一斤白酒所需要的三斤粮食

节省了粮食

可以延续生命

可以节省了大宗医疗费

用汗滴禾下土来酿酒

用农民的血汗和无辜的田地来酿酒

供养酒疯和酒驾

佛说，罪过罪过

面包

不知道需要多少粒麦子

经过多少程序

为这，农民从秋天就开始

披星戴月

冬盼雪，春求雨

为收获金黄的季节

太阳下，农民磨亮了镰刀和汗水

然后，打场、晒场

磨面、和面、生火

从头到尾

写着粒粒皆辛苦

这就是面包甜蜜的秘密

王庄的小溪

小溪沿着山路出发

绕过村庄的想象力

乍一看，水草像小溪眯眼时的睫毛

羊群含着绿叶的春天

鹅卵石佯装沉睡，任凭水流过

月亮讲述着小溪的历史

那些日子像干枯的枝，清瘦而穷苦

没有头绪的风雨，找不到方向

村庄的叹息比溪水还凉

彼时，一群荷枪的人

用鲜血皴染情节，用枪声打响故事

有些句子，后人读不懂

小溪用波浪，回味

那铿锵有力的韵律

村庄

枯瘦如柴的你，披着月光

找不到遠离的炊烟

岁月拐来拐去，撞歪了小巷

墙皮驯养的风雨，写下斑驳的文字

九十岁的石碾成为孤寡老人

篱笆是漏风的牙齿

犬吠和鸡鸣是两种天籁

老槐树总是默不作声

杏花的微笑多么像电影情节

屋顶上的草，招不招手已不重要

你细长的小路和缓缓的流水

高不过夕阳的瓦房，我必须

带你出个远门，去看看

一会儿飞机一会儿高铁

城市的楼已经伸到云朵里去了

村庄的麦田

风蘸满露水，梳着

麦苗绿油油的头发

忽站忽蹲，掂量着收获的方向

荠菜花是分散在田地里的

一群星星，它们

寻找着春天的光芒

麦浪有秩序地歌唱

梦是绿色的琥珀

晶莹剔透，熠熠闪亮

成群的麻雀

抓住一棵大槐树的茂盛

讨论今年的好时光

绿火焰越烧越旺，烧得金黄

布谷鸟衔起喜悦

在村里村外来回歌唱

雨的村庄

闪电骑着快马，甩响雷的鞭子

把消息送往村庄和田野

半路上，就撒漏了许多雨滴

村庄披着麦草垛的蓑衣

伸出梧桐树叶的手掌

攥着大把石榴花，等待雨的到来

最放心不下的是庄稼手舞足蹈的狂欢

和花盆里刚开的马扎菜花

还有王大妈洗了没干的衣服

雨像个回家的孩子，满肚子的话

用长篇叙述，穿越大街小巷

欢笑声，盛满湖泊

顺着小溪流淌

赶鸭子的人，在雨水的镜子里弄投影

恰好和一棵柳树相逢

看见，雨走时的恋恋不舍

布谷鸟

布谷鸟一叫

我就像回到田野上

看微风吹着麦苗的心思

在绿色的湖上

荡起层层涟漪，等着

布谷鸟继续叫

麦穗捧着成熟的清香眺望

收获的喳喳声还有多少距离

我站在地头上

看农民金黄的欣喜

掂量着什么叫

粒粒皆辛苦

布谷鸟再叫

我就能看见我家的麦地里

父亲一边擦着大把的汗

一边笑着说

今年的麦穗真成

今天的太阳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