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敬霞《昂普、瓦塔两兄弟》东方文学名著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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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敬霞《昂普、瓦塔两兄弟》东方文学名著鉴赏

作者: 韩敬霞

【作品简介】《昂普、瓦塔两兄弟》是古代埃及故事中最著名的一篇。古代埃及故事是古代埃及文学创作的主要体裁之一,它起源于人民的口头创作,有的是直接在民间故事的基础上改写而成的,具有浓厚的民间文学特征。

古代埃及的各个历史时期都有大量的故事作品流传下来,这些故事鲜明地反映了各个时期的时代特征。早在古王国时期,埃及就已有故事作品出现,但保存下来的很少。大约在第四至第六王朝(公元前2850—前2540年)形成,由第十二王朝(公元前2000—前1783年)写定的《魔术师的故事》,是现已发现的最早的一篇。这篇保存在柏林博物馆“维斯特卡纸草”上的故事,记述了克胡甫王的三个王子讲的魔术师的故事,首开后世短篇小说的先河。中王国时期是古代埃及文学的繁荣时期,出现了大量的故事作品。产生于第十王朝的《乡民与雇工》叙述了一个农民机智顽强地战胜恶势力的故事,其巧妙的语言堪称古代埃及散文修辞的典范。产生于第十二王朝的《遭难的水手》和《撒哈奈特历险记》两篇故事,反映了海外冒险生活和当时社会的繁荣景象。新王国时期的故事作品很多,产生于第十八王朝的《厄运被注定的王子》通过王子最终被家犬咬死的故事,表现了人对命运的挣扎和命运的不可违抗。第十九王朝的《昂普、瓦塔两兄弟》写兄弟之间的矛盾和弟弟屡遭迫害而终登王位的故事。

古代埃及故事,充满了浓厚的神话色彩和宗教气氛,无论思想内容或艺术技巧,都达到了一定的水平。它不仅是埃及人民珍贵的文学遗产,而且对世界文学的发展,产生了有益的影响。自从法国学者商博良在1822年破译了古埃及文字后,人们开始读懂了那些写在纸草上的古埃及故事。不久,这些故事就被译成法文和英文出版了。

《昂普、瓦塔两兄弟》,倪罗译,见《古代埃及故事》,作家出版社1957年出版。

【内容提要】从前有兄弟俩,哥哥叫昂普,弟弟叫瓦塔。昂普和他的妻子把瓦塔从小抚养成人,瓦塔像对待父母般敬重兄嫂,一心一意地为兄嫂干家里和地里的一切活计。瓦塔本是众神的公牛,所以他懂得牛的语言,他为兄嫂放牧的牛群长得非常好,他晚上也在牛圈里与牛一起睡觉。

一天,昂普和瓦塔下田去耕种麦子,麦种用完了,昂普就打发弟弟回家去取麦种。瓦塔回家后,他的嫂子见他英俊而强壮,就挑逗他。瓦塔非常气愤,严词拒绝了她。昂普的妻子怕瓦塔把这事告诉昂普,就来了个恶人先告状,晚上等丈夫从地里回来后,她假装挨过一顿毒打似地躺在漆黑的屋里,诬告瓦塔调戏她。昂普误信了妻子的话,一气之下拿上短刀,藏在牛房的门背后,准备等瓦塔回来时杀死他。太阳下山后,瓦塔像平时一样背着青草回来了。他放牧的母牛进入牛房后发现了昂普,就提醒瓦塔,让他赶快逃走。瓦塔看到哥哥露出来的两只脚,扔下青草急忙逃走了。昂普在后面紧追不放,瓦塔向哈拉克赫提拉神求救,拉神便在瓦塔和他哥哥中间布下了一条大河,里面全是鳄鱼。瓦塔请拉神做见证,向哥哥详细叙述了那天的真实情形。昂普明白了一切,非常后悔,可又没法渡到弟弟那边。瓦塔告诉哥哥,自己不会再回到哥哥那里去了,要到胶树谷去,但自己将来可能要遇上灾难,只好把自己的灵魂放到胶树花儿上去,如果胶树被砍,那自己的灵魂就会落到地上。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哥哥还念兄弟之情,就替自己把灵魂找回来,然后把灵魂放在一杯冷水里,那自己就会复活了。瓦塔还告诉哥哥,如果哥哥要喝的麦酒混浊不清,那就预示自己出事了。瓦塔说完这些就动身去胶树谷了。哥哥昂普回到家后,杀了自己的妻子,一心想念着弟弟。

瓦塔到了胶树谷后,把自己的灵魂托在了一棵大胶树最高的那朵花儿上,自己动手在荒无人烟的谷中建造了一座楼房,每日以猎取荒地上的野兽度日,生活得很孤独。九神在巡游全土时发现了瓦塔,看到他们的公牛转生后活得这么苦,很为他难过。于是,克贺努木神就捏造出了一位女子陪伴他,这个女子身上含有每一位神的精华,是一个天下少有的绝妙的美女。瓦塔异乎寻常地爱这个美女,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了她,包括自己的灵魂托在胶树花儿上这个秘密。一次,这个美女在胶树下散步时被大海看见了。大海掀起波浪追赶她,带走了她的一绺头发。这绺头发被大海冲到了埃及,正好法老的漂夫们在给法老洗衣服,那头发的气味就钻到法老的衣服里面。漂夫们受到责备后找到了那绺散发着香气的头发,把它呈给法老,众司书和术士都说那是拉神亲生女儿身上的东西,要法老去寻找这位女子。法老派了许多人到胶树谷去,用威逼利诱的手段把那个美女抢了回来,对她异常宠爱。那美女知道瓦塔的灵魂在胶树花儿上,为除去后患,她唆使法老派人把那棵胶树砍了,并剁成碎片。瓦塔随着胶树花儿的落地断了气。

瓦塔的哥哥昂普这时正走进家门,看见别人递给自己的麦酒混浊不清,发出了怪味儿。想起弟弟的嘱托,昂普立刻就赶往胶树谷,看到弟弟已死,非常伤心。他到胶树底下去寻找瓦塔的灵魂,用了3年的工夫也没找到,在第4年开始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粒种子。昂普把种子放在一杯冷水里,给瓦塔喝下,瓦塔就复活了。瓦塔变成一头公牛,让哥哥骑到法老那里去。法老非常高兴,昂普拿着法老馈赠的金银,回村安居去了。变成公牛的瓦塔对王妃说自己并没有死,王妃非常害怕,唆使法老杀死公牛当庆典的祭牲。公牛被宰的时候,有两滴鲜血落在法老的两扇大门前,长成了两棵大贝尔赛阿树。过了些日子,法老和王妃出门去看那两棵树,变成了树的瓦塔又对王妃说自己还活着。王妃又唆使法老把树砍下解成木板,王妃在一旁观看别人砍树时,有一小片木头飞进了她的嘴里,王妃吞下后怀孕生了一个儿子,这就是瓦塔变的。法老非常疼爱王妃生的这个儿子,把他升为库希王子,继而又封他为一国的嗣君。法老升天后,嗣君继位,瓦塔这才昭雪了以往的冤情,并且把哥哥昂普接进宫,封他为一国的嗣君。瓦塔在位30年,病故后由他哥哥接替为王。

【作品鉴赏】《昂普、瓦塔两兄弟》是古代埃及新王朝第十九王朝记录下来的一篇优秀的故事作品,是古埃及故事中著名的篇章之一。

古代埃及社会进入新王国时期后,社会的各种矛盾日益暴露出来。从内部看,统治阶级和劳动人民的矛盾越来越尖锐,劳动人民的反抗情绪日益加强;在外部,异族侵略频繁,埃及王朝与外族争斗不休。统治阶级处于这样一种内外交困的处境之中,杳无宁日。新王国时期产生的故事作品,很好地反映了当时的这一历史状况,其情节离奇曲折,神话色彩浓厚。《昂普、瓦塔两兄弟》就非常突出地表现了这些特点。

《昂普、瓦塔两兄弟》描写了昂普和瓦塔两个兄弟克服重重困难、历尽种种磨难,最后相继成为埃及王的故事。这篇故事深刻地反映了新王国时期的社会现实,塑造了瓦塔这个淳厚质朴、机智勇敢的劳动者形象,这在公元前1000多年的那个时代,实在是难能可贵的。这篇故事的前半部分,以现实主义的手法表现了瓦塔热爱劳动、淳厚质朴的一面。瓦塔从小由兄嫂带大,他对待兄嫂就像对待自己的父母一样,任劳任怨地替他们做一切事情:“是他替哥哥做衣服;是他跟在哥哥那些牛后头,把它们赶到田野去;是他在担任耕田;是他收获小麦;是他替哥哥做田野里的一切活计。”他每天早晨很早就起来做饭,然后赶着牛下地,晚上回来的时候还要带着一大堆的野草和木柴。在瓦塔的身上充分体现出了一个普通劳动者的勤劳和善良。故事的后半部分,又以浪漫主义的手法表现了瓦塔机智勇敢的一面。瓦塔在被嫂子诬陷,而哥哥又误信谗言之后,不得已离家出走,而后又被神仙为他捏造的美女陷害。但瓦塔凭着自己的聪明智慧,多次变形,从公牛、贝尔赛阿树到法老的儿子,几次死里逃生,最后终于伸冤雪耻,体现了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力量。这篇故事不仅塑造了瓦塔这个正面的劳动者形象,还塑造了一个荒淫残暴的反面人物法老的形象。法老在得知胶树谷有一美女后,就利用自己的权势,不择手段地把她抢回来,做了自己的王妃。他还几次听从这个王妃的建议,不分青红皂白地置无辜的瓦塔于死地。在法老的身上,充分体现了统治阶级昏庸无道、残民以逞的反动本质。全篇以瓦塔和法老这两个形象的鲜明对比,深刻而真实地反映了新王国时期阶级矛盾的激化和劳动人民反抗的强烈。故事的最后,瓦塔成为埃及王,这寄托了当时劳动人民希望摆脱受压迫受奴役的奴隶地位的美好愿望。而故事中所蕴含的批判力量和战斗精神,足以预示劳动人民是未来促成奴隶王朝崩溃的社会基本力量。

古埃及故事产生的时代很久远,其中不可避免地带有历史的和时代的局限。况且,有些故事经过统治阶级的加工后,又带上了奴隶主阶级的偏见。《昂普、瓦塔两兄弟》中对妇女的厌恶和歧视就突出地体现了这种局限和偏见。故事中,瓦塔生活上的磨难都是由女人引起的:先是他的嫂子,勾引他不成反诬告他调戏,迫使他离家出走;后是他自己的女人,被法老抢去后拥有了权财,就要除掉他,几次置他于死地。这种女人是祸水的观念是当时那个时代的局限,我们今天的读者应持批判的态度对待这种偏见。

在艺术上,《昂普、瓦塔两兄弟》的故事情节离奇曲折。瓦塔本与兄嫂过着平静的生活,怎奈嫂子不安分,才引得瓦塔出走胶树谷。而胶树谷的生活又因法老抢去瓦塔的女人而中断,瓦塔死而复生,又几次变形,最后终登王位。在久远的埃及故事中就有了这样一波三折的情节,可见埃及人讲故事本领的高强。

《昂普、瓦塔两兄弟》另一个突出的艺术特色是充满了浓厚的神话色彩。故事中多次提到哈拉克赫提拉神,这是古埃及神话中开天辟地的太阳神,是一切生命创造力的体现者。而捏造美女的克贺努木神则是埃及神话中另一个创造世界之神,是他用泥土塑成了人类。当然,故事的神话色彩不仅体现在提到了众多的神,还体现在人物形象上。瓦塔既是一个普通的劳动者,又是神的化身。他是上天九神的公牛转生,因而通牛性、识牛语,并因此躲过了哥哥的偷袭。他还能预知自己以后的命运,并因此预先告知哥哥救活他的办法。瓦塔的多次变形,几次死而复生,更不是一个普通人所能做到的,这又说明了瓦塔也是自然界死而复苏之神奥西里斯的化身。故事就是这样使现实世界与神话世界相互交织,对现实生活,既近距离地逼视,又远距离地影射,产生出了一种如梦如幻而又不失其真实的艺术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