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东阳马生序原文,注释,译文,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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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东阳马生序原文,注释,译文,赏析

作品:送东阳马生序

简介

本篇选自《宋学士文集》、《宋文宪公全集》。作者宋濂(1310—1381),字景濂,号潜溪,浦江(今浙江义乌县西北)人,曾主修《元史》。《宋学士文集》共七十五卷,出于宋濂手定,明正德间刊行,明嘉靖间有两刻本,较有增益,清嘉庆间又合并增益,编为《宋文宪公全集》五十三卷,卷首四卷,为通行足本。本篇是作者赠给同乡后辈马君则的一篇序文。文章生动地写出了他幼时家贫,在买书、求师不易的条件下,刻苦自学的经过。并且勉励后辈应珍惜良好的条件,要专心读书。

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以是人多以书假余,余因得遍观群书。既加冠,益慕圣贤之道,又患无硕师名人与游,尝趋百里外,从乡之先达执经叩问。先达德隆望尊,门人弟子填其室,未尝稍降辞色。余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其欣悦,则又请焉。故余虽愚,卒获有所闻。

当余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至舍,四肢僵劲不能动,媵人持汤沃灌,以衾拥覆,久而乃和。寓逆旅主人,日再食,无鲜肥滋味之享。同舍生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刀,右佩容臭,煜然若神人。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盖余之勤且艰若此。今虽耄老,未有所成,犹幸预君子之列,而承天子之宠光,缀公卿之后,日侍坐备顾问,四海亦谬称其氏名,况才之过于余者乎?

今诸生学于太学,县官日有廪稍之供,父母岁有裘葛之遗,无冻馁之患矣;坐大厦之下而诵诗书,无奔走之劳矣;有司业、博士为之师,未有问而不告、求而不得者也。凡所宜有之书,皆集于此,不必若余之手录、假诸人而后见也。其业有不精、德有不成者,非天质之卑,则心不若余之专耳,岂他人之过哉!

东阳马生君则,在太学已二年,流辈甚称其贤。余朝京师,生以乡人子谒余,撰长书以为贽,辞甚畅达;与之论辨,言和而色夷。自谓少时用心于学甚劳,是可谓善学者矣。其将归见其亲也,余故道为学之难以告之。谓余勉乡人以学者,余之志也;诋我夸际遇之盛而骄乡人者,岂知余者哉!

注释

①先达:有德行学问而显达的前辈。 ②未尝稍降辞色:言辞和态度始终非常严肃;稍降:稍微表示一点客气;色:脸色,这里指人的态度。 ③援疑质理:提出疑难,询问理由。 ④斥咄(duō):斥责。 ⑤负箧(qiè)曳屣(xǐ):背着箱子,拖着鞋子。 ⑥媵(yìnɡ)人:本指随嫁小妾,这里指旅行中雇用的仆役。 ⑦食(sì):用作动词,给饭吃。 ⑧县官:古代指天子,这里作“朝廷”、“官府”解;廪(lǐn):米仓,也指官府发的粮米;稍:少量。

译文

我年少的时候就酷爱读书。家里贫穷,无法买书来看,常常向藏书的人家去借书,亲手抄写,算好日期归还。天气十分寒冷,砚池里结的冰非常坚硬,手指冻得不能屈伸,也不懈怠抄写。抄写完了,赶快送回,不敢稍微超过约定的期限。因此别人大多愿意把书借给我,我因而得以广泛地阅读各种书籍。到了成年,更加仰慕圣贤的道理,又担心没有大师名人跟我交游,曾经跑到百里之外,拿着经书向当地有道德学问的前辈问学。那位前辈德高望重,门人弟子挤满了他的房间,他的言辞和态度始终非常严肃。我站在旁边侍候,提出疑问,询问道理,弯下身子,侧着耳朵来请教;有时遇到他的斥责,我的态度更加恭敬,礼节更加周到,不敢说一句话去回答;等到他高兴了,就又向他请教。所以我虽然愚笨,却终于获得了一些知识。

当我从师问学的时候,背着书箱,拖着鞋子,行走在深山大谷之中。寒冬腊月烈风呼啸,大雪厚达几尺,脚上的皮肤冻裂了也不知道。到了客舍,四肢僵硬得不能动弹,仆役拿着热水给自己喝,用被子覆盖着,很久才变得暖和。寄居在旅店主人那里,每天吃两顿饭,没有新鲜、肥美、味好的东西享受。同宿的同学都穿着华丽的绣花衣,头戴红缨和宝石装饰的帽子,腰里挂着白色的玉环,左边佩着腰刀,右边系着香袋,光彩照人的样子犹如神仙。我则穿着旧袍子、破衣服处于他们之间,丝毫没有一点羡慕的意思,因为我心中有值得快乐的东西,不觉得衣食住行的享受不如别人。我的勤奋和艰苦大致如此。现在我尽管七十岁了,无所成就,然而还是侥幸位于君子之列,而且蒙受皇上的恩宠荣光,紧随公卿之后,每天侍坐在皇帝位旁以备咨询,四海之内也都称道我的名字,何况才能比我要强的人呢?

现在许多学生在太学里学习,官府每天有官粮供给,父母每年有皮衣、夏布送来,没有挨饿受冻的担忧;坐在楼房下诵读诗书,没有奔走的劳苦;有司业、博士做他们的老师,没有问而不答、求而无获的情况。凡应有之书都集中于此,不必像我一样要亲手抄录,向人借后才能看书。他们的学业还有所不精,品德修养还有所不成的,不是天资低下,而是用心不如我专注罢了,难道是别人的过错吗?

东阳的书生马君则,在太学里读书已经两年了,同辈的人都称赞他贤能。我到京城朝见皇上时,马生以同乡晚辈的身份拜见我,写了一封长信作为表示敬意的礼物,文辞非常流畅、通达;与他辩论问题,言语谦和,态度平易。他自己说年少时用心学习非常劳苦,这可谓是一个善学的人了。他将回家探望双亲,我特地说说求学的艰难来告诫他。说我勉励同乡以示求学的人,是我的同志;诋毁我夸耀自己遭遇好而傲视同乡的人,哪里了解我呀?